涯又亲善笑道:“这位官爷如此仁善,开口便是至德要道,又纡尊降贵来为一草野江湖之辈送行,想来是与谢仲初交情笃深,定不忍见死者受屈。我这人最重情义,官爷若是肯替谢家废去一手,叫我领略一下什么叫做君子之交,我也可以当做,算了。”

张太守从未叫人如此驳过脸面,一时语塞,面上表情几难维持。边上谢氏家主已惊声喝道:“宋回涯!你岂敢如此无状!当真目无王法了吗?”

“我分明给了选择,一条命都不曾要,怎么叫做欺人太甚?”宋回涯笑意逐渐森冷,毫不留情地斥道,“与我半分关系没有的局外人,来我面前犬吠什么?你说得轻巧,但我宋回涯的面子,你还不配要。”

当世武林,外有强敌虎视,上有权势迫人,众人如同缩在石块间的草木,学着怎么“忍辱负重”,捱过这漫漫长冬。

过惯了苟且偷生的日子,已有多少年不曾见过这等英武堂堂、嚣张外放的壮阔跟霸气。

几句不算中听的话,众人竟听出了畅快。好似心中郁气都跟着疏了一道。

那张太守唇角紧抿,面上肌肉抽动着显出几分窘迫,威胁道:“宋回涯,你睁眼四面看看,在这里执迷不悟,能讨得什么好处!”

有人拆台道:“诶,我可不是为了谢仲初而来,我只是为了瞻仰宋回涯。”

张太守旋而又说:“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。”

宋回涯风轻云淡地道:“旧事若是可以揭过不提,那世上人人皆圣。朝廷不必在了,诸位好汉也莫再把所谓的快意恩仇挂在嘴边。自认能如此慷慨的义士,站出来,我看看能有几人。”

一声音隐没在人群中道:“当年谢门主只是路过不留山,受旧友相邀,上山替人主持个公道。谁人自己心虚,主动自断一臂,怪得了谁?”

宋回涯偏过视线未寻见人,只是这话一石激起千层浪,反叫围观侠客们再按捺不住心头的愤懑了。

“好啊,今日你若是死了,我也领着几十上百个壮汉到你家去,找你家中的孤儿寡母主持个公道!真是良心喂了狗了说这样的话!”

“存着什么腌臜心思,打的什么鬼主意自己不知道吗?私下里与一帮沆瀣一气的同道自我宽慰两句也就罢了,真敢摆到台面上来说?当天下人全是瞎子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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